藝術家的創造力，讓 XR 技術走入現實社會
回顧與 STYLY × PARCO 共同推動的「NEWVIEW」六年成果

透過融合現實與虛擬世界，創造出在現實中無法體驗的感官刺激，這正是 XR（延展實境）技術的核心魅力。近年來，XR 技術逐漸滲透至大眾生活中，廣泛應用於娛樂、觀光、教育等領域。「Mataverse 元宇宙」「VR」「AR」等相關詞彙，對許多人而言也已不再陌生。

在這股浪潮中，「NEWVIEW」是一個聚焦於 XR 創意表現與體驗設計的實驗性計畫／社群。自 2018 年啟動以來，至 2023 年已邁入第六年，由延展實境平台公司 STYLY、文化推廣據點 PARCO，以及創意顧問公司 Loftwork 共同營運，致力於與藝術家一同探索 XR 表現的更多可能。

2023 年被視為 NEWVIEW 的一個重要轉捩點。為了開創新的實踐路徑，他們啟動了全新的「NEWVIEW OPEN CALL」徵件計畫，透過徵選機制，提供入選藝術家創作機會，並將創作歷程與成果推向社會。四組入選藝術家的創作成果，於 2023 年 12 月在澀谷 PARCO 所舉辦的 XR 盛會「NEWVIEW FEST 2023」中公開展出，致力推動一種能刷新文化與生活樣貌的「社會實裝型創作」。

在本篇訪談中，我們邀請了三位推動 OPEN CALL 的核心成員──來自 STYLY 的 Discont、PARCO 的安藤壽一，以及 Loftwork 的山田麗音，談談他們對於 NEWVIEW 過去的實踐與未來的想像。他們將分享：為何藝術家對 XR 技術的社會實踐至關重要？「NEWVIEW」作為一個引入新文化的城市實驗平台，這六年間經歷了哪些嘗試與演進？又將如何迎接下一個階段？

企劃：岩崎 諒子・山田 麗音（Loftwork）
訪談・撰寫：乾 隼人
編輯：後閑 裕太朗・岩崎 諒子（（Loftwork）
訪談攝影：村上 大輔
展覽攝影：shammond shorter
中文翻譯・編輯／Loftwork Taiwan 編輯部

左起
Loftwork 資深創意總監　山田 麗音
STYLY　 XR藝術家　Discont
PARCO　數位推進負責人　安藤 壽一

──「NEWVIEW」從專案啟動便持續探索 XR 表現的可能性。在進入第六年的 2023 年度，你們具體設定了什麼目標，又挑戰了哪些全新方向呢？

Discont　謝謝提問。其實在 2018 年「NEWVIEW」專案啟動的當時，VR 還尚未真正進入大眾社會。當時人們普遍還停留在「出現了一個嶄新科技」的印象中。因此我們透過各種專案，試圖去深入探究「VR、XR 到底是什麼」的本質與可能性。

從那時起過了五年，「VR」、「AR」等詞彙已逐漸普及，對社會大眾來說，它們不再是什麼嶄新的概念。正因為處於這樣的時代節點，我們在 2023 年的 NEWVIEW 特別思考：該如何拓展 XR 的可能性？又該如何尋找全新的表現形式？

──具體而言，是不是也開始挑戰與過去不同的實踐流程？

Discont　是的。過去我們透過「AWARD」徵件活動，向全球徵集 XR 表現的創作，藉此挖掘優秀的藝術創作者。但在 2023 年，我們啟動了全新形式的「OPEN CALL」專案。這次不是單純徵件，而是透過徵選，挑選出幾組創作者與藝術家，讓 NEWVIEW 事務局與他們並肩合作，展開為期半年左右的創作旅程。

透過這段共創的時間，我們得以與藝術家進行更深入的對話，不僅限於探索與實驗 XR 的表現形式，更一同思考：「XR 要如何真正導入社會？」這正是這次計畫的核心挑戰。

山田 麗音（以下、麗音）　雖然形式有所改變，但 2023 年的嘗試，其實是延續過往活動脈絡的發展。我們在 2022 年的 AWARD 活動中，就設定獎金以「創作支援金」的形式頒發給藝術家，期待的並不只是單一作品的表現，而是關注這些創作者未來能如何持續拓展其創作活動的規模與深度。

基於這樣的經驗，OPEN CALL 進一步強調「支持創作的過程」以及「與創作者攜手將作品推出社會」這兩個面向，作為整體企劃的核心方向。

──剛才提到透過對話讓作品逐漸成形，有沒有特別讓你們印象深刻的案例？

Discont　這次我們邀請到現正活躍於當代藝術領域，並主持知名直播實驗平台《SUPER DOMMUNE》的藝術家宇川直弘擔任導師。他與每位藝術家進行了約三個月的導師對談，雙方深入交換了對作品的想法。其中，與藝術家野上克樹（ノガミカツキ）的互動特別令人印象深刻。

麗音　野上的作品是在他剛搬到巴黎時，將自己的居住空間與身體進行3D掃描，並用動作捕捉（※）記錄下日常行為，再將這些素材轉化為虛擬空間中的裝置。他心中其實懷有一個很強烈的問題：「被數位化後的我，還能算是『我』嗎？這當中還有『我』的本質存在嗎？」

※動態捕捉（Motion Capture）：透過記錄人體關節等動作特徵的位置與移動軌跡，將人的「動作」轉為可儲存的數位資料的技術。

麗音　創作者本人傾向認為「那不是我」，但宇川導師的觀點正好相反，認為「那就是你的一種樣貌」。儘管兩人意見相左，但正是透過這樣的對話過程，作品也逐漸被打磨成形。最有趣的是，宇川導師在最後實地看到作品裝置後竟然說：「我可能錯了。」

我想，也許是因為這部作品不只是以資料形式存在的 XR 創作，而是真實地被「安裝」在一個空間中，被身體所感知，那種體驗讓他改變了原本的認知。

──真是一段有趣的過程，也說明了 XR 作品唯有安裝在現實空間中，才能真正被完整體驗。

麗音　沒錯。這次的爭論點，主要圍繞在他的表現手法：在他以動作捕捉記錄的生活空間中，出現了 20 多個「野上」，全部做著相同的動作，就像團體遊戲（mass game）一樣的設計。但這種表演感十足的展現，其實與現實的隨機性是不同的，是一種非常數位化的呈現方式。

麗音　OPEN CALL 的概念之一就是：「現實正在模仿虛擬。」這句話也是這次企劃的主軸之一。我們不是在創造純粹的數位體驗，而是試圖思考「現實與虛擬要怎麼接合？」「怎麼從兩者之間萃取出新的關係？」

── 「現實模仿虛擬」這個概念令人印象深刻。可以分享這句話背後的思考脈絡嗎？

Discont　這其實反映了我們這個時代的狀態。如今，我們越來越難分辨「什麼是真實」。假新聞、生成式 AI 假影片層出不窮，真假界線模糊不清。

更進一步來說，每個人所處的「真實」也都不同。例如 LGBTQ+ 族群的真實處境，或是正在戰爭中生活的人的真實經驗，這些都是彼此截然不同的「現實」，但卻同時並存。這讓我們意識到，「現實並不是單一的」，而是一種多元而並行的存在。

所以，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，我們需要重新去思考：「真實究竟是什麼？」
而這句「現實模仿虛擬」，就是由我們的編輯夥伴花井優太提出的主題，顛覆了一般虛擬模仿現實的單向關係，轉而思考虛擬如何反過來塑造我們的現實感。

PARCO 安藤壽一（以下簡稱 安藤）「作為與現實切割而建構出的『虛擬』世界，在某種意義上，是將人類的想像力具體化的產物。而在其中產生的體驗，或許能成為未來創造新現實的起點。也正因如此，我們當時才有了『從這裡開始傳播那些有機會在社會中落地的新現實』的這個想法吧。」

Discont　其實在過去的 NEWVIEW 中，我們也曾多次討論到類似的議題，例如元宇宙（Metaverse）的世界往往被賦予負面的評價。當時對於在元宇宙中展開的交流，有不少外部觀點會認為那是『逃避現實』，或是因為無法順利融入現實社會的人們，才轉向尋求替代的互動場域。但近來這種看法正在逐漸轉變。人們開始認同：誕生於數位空間的新世界，是一種具有嶄新價值的另類“現實”，而非單純的“虛擬產物”。

──的確如此。雖然是虛擬空間，然而在其中獲得的感受與情緒卻是真實的。

安藤　「沒錯。像是 2018 年 NEWVIEW 剛開始的時候，當時 XR 內容的主要評價指標，是體驗者是否能從現實中『抽離』，也就是所謂的『沉浸感』。但時至今日，人們開始將目光投向虛擬與實體互相交織下所產生的嶄新現實，並試圖去思考、表現出這兩者之間的關係與距離。我認為，這顯示出人們對 XR 的認知，正逐步從“虛擬”轉變為“現實的一部分”。」

──如同先前聊到的，關於社會對 XR 認知的轉變，或是 NEWVIEW 專案這段時間以來的提倡與企劃，有沒有哪件作品讓你們特別感受到是受到這些影響而誕生的？

安藤　例如，由作曲家暨日本傳統音樂研究者 kengoshimiz 所創作的作品《ARHRC（AR Hacking Radio Center）》，便是以「透過聲音駭入商業空間」為主題，令人印象深刻的是，它不是透過影像，而是以「音樂」作為 XR 的媒介來呈現。

這個作品會透過攝影機辨識使用者所在的渋谷 PARCO 空間座標，當使用者持裝置在空間中移動、位置信息產生變化時，播放中的音樂也會隨之轉換。我印象特別深刻的是，當你搭乘手扶梯往上移動時，背景音樂會以交錯淡出的方式變化，創造出嶄新的聽覺體驗。

安藤　雖然這聽起來比較偏商業層面，但現實是，商業設施的樓地板面積是固定的，所能提供的內容量存在物理上的限制。然而 kengoshimiz 的這件作品，卻透過聲音，讓使用者感受到與 PARCO 實體空間不同的「另一種現實」。從擴展建築物吸引力的角度來說，我也從中看到了很大的潛力。

Discont　由於作者本身就是一位音樂創作者，在作品製作時也明確地說：「虛擬實境並不只存在於影像之中。」事實上，人們在面對非視覺的虛擬事物或現象時，也會試圖從中感受到某種真實感。

最經典的例子就是：「吃下一顆草莓口味的糖果時，會讓人誤以為真的嚐到了草莓的味道。」這就是一種人類主觀建構的虛擬真實。

麗音　我認為這是一種帶有對抗意味的表現方式。他刻意避開視覺作為 XR 的主流展現手法，而選擇透過「音樂」來切入，這本身就很有意思。像是當你蹲下來，或是移動時，聽到音樂轉變的瞬間，那個體驗非常直觀且有趣。

──如果是在 2018 年，當時「沉浸感」還是 XR 評價的主要指標，這樣的作品可能還不會被視為正統的 XR 表現。從這點來看，也能感受到 XR 表現方式的變遷。

──NEWVIEW 是由 PARCO、STYLY 和 Loftwork 三方共同主導的計畫。能否請你談談，PARCO 究竟是基於什麼理由與背景參與這個計畫的呢？

安藤　當我們試圖文字化 PARCO 在文化上的角色時，「孵化器（incubation）」是一個很常被提及的關鍵詞。從創業初期以來，PARCO 就一直在做「將那些尚未進入主流但充滿趣味的才能推向社會」的事。

這樣的傳統其實至今仍深植於每位員工的心中。

NEWVIEW 正是這樣的延伸。它見證了一個 XR 文化的浪潮中，新銳創作者們如雨後春筍般誕生。我們希望能把他們的聲音帶給更多人聽見。

進一步來說，讓這些創作者與我們一起合作，活用 PARCO 的商業空間，參與展覽企劃、廣告製作等文化項目，也是一種讓創作者得以投下文化震撼彈的方式。我想，這就是 PARCO 參與 NEWVIEW 最核心的意義所在。

安藤　例如在 2022 年，我們在渋谷 PARCO 舉辦了動畫《攻殼機動隊 SAC_2045》的企劃展。當時，展場有一半的空間被規劃為 VR 體驗區，展示了上一屆 NEWVIEW AWARD 中獲得 PARCO 獎的創作者 0b4k3（おばけ）所製作的 VR 內容。

能夠讓一位獨立創作者，真正參與我們長期以來持續進行的主流文化企劃，那個時刻對我來說，也是一個非常有成就感的瞬間。

──2023年12月舉辦的 NEWVIEW FEST，讓許多人能親身體驗 XR 作品。你們有遇到什麼令人印象深刻的觀眾反應或感想嗎？

麗音　雖然不是第一年舉辦了，但來自 PARCO 內部的管理層仍有很多人來現場觀展。

安藤　對，來參觀的人當中，也有負責行銷宣傳與娛樂領域的同仁。他們不再只是對技術發表感想，而是理所當然地針對「作品」本身進行評價，例如說：「那件作品我覺得某個部分很棒」。我認為這是個很棒的轉變。對一般觀眾來說，幾年前的反應大多還是「咦？好像是 VR 嘛！來看看吧」那種好奇的態度，但現在我感覺整體氛圍正在邁向「逐一觀看作品並給予評價」的階段。

Discont　2023 年的展覽中，許多藝術家也經常駐場，這點真的很好。藝術家與觀眾對話後，觀眾能更清楚理解作品的概念與內容。

──從觀眾反應的變化，也能感受到這六年來的累積。STYLY 團隊應該也對「如何將 XR 推廣至社會」這件事有了更深入的思考？

麗音：STYLY 每年都在探索新的方向，並釋出新的技術與觀點，而這也促使 NEWVIEW 每年都想挑戰新東西，我覺得這是正向的互動。

Discont：非常感謝（笑）。真的就是這樣。

──而在這個過程中，Loftwork、PARCO 以及藝術家們也一起被捲進來了。大家一起面對同一個大問題，各自提出自己的解答，這樣的感覺很強烈。

Discont　其實，我一直在思考 NEWVIEW 中發生的事情是什麼。有一次，有人對我說：「技術本身並不會純粹地改變社會。」我對這句話記憶猶新。

包括我在內，XR 行業的人往往是「創造技術的人」。而這類人很容易產生一種錯覺，認為「技術只要一推出社會，社會自然就會改變」。但事實並非如此，社會變革還會受到經濟合理性、使用對象等變數的影響。光是「技術令人興奮」這件事，並不足以推動社會改變。

因此，我個人深深感受到「技術與社會的連結」是多麼重要。這也可以說是 NEWVIEW 致力於「XR 與社會連結」的一個核心動機。

Discont　而要讓技術與社會接軌，就需要來自商業、設計、藝術等不同角度的觀點。有些優秀的技術創造者或工程師確實擁有跨領域的知識，但這樣的人並不多。正因如此，為了突破這個門檻，我們才會借助藝術家的力量。他們具備一項強大的專業能力——就是面對社會的能力，這一點大大幫助了我們。

說到底，STYLY 這個平台會誕生，也是基於這樣的構想：與其由我們自己來製作內容，不如打造一個讓藝術家可以自由運用虛擬實境表現的環境。透過他們創作出的眾多作品，來擴展 XR 世界的可能性。

與藝術家們一起，透過 XR 這個鏡頭來觀察社會，探索這樣的觀點會如何改變我們對世界的看法、又能帶來什麼樣的影響——我覺得，這就是 XR 推廣最有價值的地方。

麗音：你說得真好！這就是我們做 NEWVIEW 的意義。

──當技術創造者提供新的技術，而藝術家運用與社會深度互動的思考及經驗參與其中，才能真正將其導入現實。現在我更明白 NEWVIEW 企劃構成的用意了。

──目前為止，我們回顧了 NEWVIEW 與 OPEN CALL 的過程。那麼，接下來的 2024 年，你們打算做些什麼？可以談談未來的展望嗎？

Discont　我認為，2024 年對 NEWVIEW 來說，將會是一個全新的起跑點。

在 XR 領域中，最大的事件之一，就是 2 月「Apple Vision Pro」在美國上市。就像 2018 年那樣，我們再度面對「該如何解讀這項新技術或新概念，並將它轉化為創作表現」的課題。我想這一年將會是與藝術家們從零開始一起思考這件事的時期。

──Apple Vision Pro 所帶來的技術革新，具體來說有哪些不同之處？

Discont　這正是最困難的地方，老實說我們現在也還搞不太清楚（笑）。但也正因如此，我才更希望能與藝術家們一起去釐清與探索。

麗音　Apple 在說明 Vision Pro 時，沒有使用「AR」或「VR」這些詞，而是提出了「空間運算（Spatial Computing）」這個新詞彙。所以，我們將花一整年來釐清：這種概念的差異究竟是什麼。

安藤　實際操作這台裝置之後，我覺得它與以往 VR 裝置在設計思想上根本不同。過去的 VR 裝置設定與操作較為困難，雖然可提供高度沉浸的體驗；但 Vision Pro 明顯是為了讓「任何人都能直覺使用」且「可以自然融入日常生活」而設計的裝置。

如果這類裝置真的能被廣泛應用於一般人的生活中，那麼我們去年在 NEWVIEW 提出的目標——「讓 XR 表現真正導入現實社會」，可能就真的會實現了。對此我感到非常興奮！

Discont　我也感受到那種「不知道會發生什麼，但很興奮」的氛圍。去年以前，我們累積了一定的經驗與實踐，但今年等於是一片未知。

當我們把 Apple Vision Pro 交到藝術家手上後，會誕生出什麼樣的作品？目前沒有任何前例可循。也因為如此，我們才有可能創造出真正嶄新、前所未見的東西。這點讓我充滿期待。

技術推廣的路上，藝術家的想像力不可或缺

在台灣，我們也從第一年起就參與了 NEWVIEW 的實踐，從STYLY入門使用的分享、徵件比賽、邀請新銳設計師共同創作，到設計出一套針對創意產業工作者的應用工作坊，讓他們能以 STYLY 為工具，在短時間內將想像落實於數位空間。這讓我們深刻體會到——當新技術問世，第一時間理解技術特性固然重要，但真正能夠開創新局的，往往是那些能將技術翻譯為「文化體驗」的人。

這篇訪談分享了 NEWVIEW 多年累積的價值：不僅是技術的展示平台，更是讓藝術家與社會對話、與場域碰撞的實驗空間。從作品《ARHRC》用聲音重構商業空間的經驗，到藝術家參與 XR 展演所帶來的感官突破，這些案例都在提醒我們——技術本身不會改變世界，真正推動改變的，是那些懂得用技術說故事的人。

Loftwork 長期以來致力於打開這樣的空間。對於正走在數位轉型與文化創新道路上的文化機構或商場而言，也許這正是一個新的參考座標：當我們與藝術家同行，將創意視為策略，技術不再是冷冰冰的裝置，而是能被人感知、被社會接受，甚至改變生活日常的媒介。